盐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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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McCoy起床之后的时间注定充满磨难，他把装满咖啡的杯子掉在地上的时候，Jim正蜷缩在那堆沙子里睡的香。

医生几乎是整个人扑到了放着Spock笼子的桌台上。

所以今天的企业号上会受到严重惊吓的显然不止几乎心脏病发的McCoy。

McCoy的手撞在桌子上的那一声巨响把Jim和Spock同时惊醒了。Spock直接从原地跳了起来，他的头狠狠地撞到了岩洞顶上，有时候过于擅长跳跃也不是什么好事。而Jim吓得挥舞着四肢把堆在他身上的沙子全部抖了下去，梦里的鼠粮也不翼而飞。

“什么？”Jim身上的毛乱糟糟的支棱着，他迷迷糊糊的抬起头抽动鼻子，眼睛还没睁开。一只手把他从龙猫笼里抓了出来，和他一起的沙子从McCoy的指缝中间漏出去，在地板上与已经半凉掉的美式咖啡和印着星联标志的杯子作伴。

Spock在听到外面的声音后迅速冲到岩洞门口，从里面探出半个脑袋警惕的向外查看，他的头还在一跳一跳的疼。他冲出来的时间点让他正好目睹了Jim和沙子被一只手抓走的场景。那些平整的铺好的沙子，Spock曾经花费了他的多数的时间在上面，但是现在变得如同被狂风洗劫过一样。Spock在稍微犹豫了一下后从相对能让他感到安全的岩洞里跟出来，来到Jim被抓走的地方立起身往上查看。

McCoy瞥了眼探头探脑的龙猫，顺手把笼子门狠狠关上，震的整个笼子晃了三晃。McCoy又担心又惊讶，他此刻正在气头上，完全忘记了不能随意惊扰瓦肯龙猫的行事准则。之后医生将注意力转回手上的Jim，他用手指夹住仓鼠颈部后方，放在手掌上翻来翻去的查看。

Spock因此不可见的退缩了一下，但是他却并没有退回到躲避物中。McCoy野蛮的行径已经证明了他非常有可能对Jim实施暴力，尽管本能和理智都告诉他此刻应该躲到安全的地方，但是心里滋生出陌生的不安和焦虑让他留在原地。

Jim先是感觉到自己的耳朵和眼睛被强行翻开暴露在空气里，这感觉非常的不舒服，于是他奋力的扭动起来，却发现有人用以一种非常娴熟的方式把他钳制住了，他的肚子和胸部被手指压着根本动弹不得。之后他被翻了个个，两根手指在开始在他的腹部和腿上戳来戳去，在他的四条腿都被揪这来回活动了一遍后，那只手还十分万恶的捏住了他的脸颊，他因此不得不张大嘴巴。Jim冲着那只手的主人口齿不清的大喊着这是侵犯隐私，对于他这种天天为食物奔波的小型啮齿类动物，颊囊和口腔就是全身上下最私密的地方，这样实在是欺负仓鼠。

等医生的一套检查程序全部弄完的时候Jim身上的毛已经完全膨胀成了乱糟糟的一团。McCoy把能用手指和眼睛完成的检查项目在仓鼠身上所有地方都实施了一遍，在确定Jim没有因为在龙猫笼里住上一晚而失去任何不该缺少的器官后，医生舒了口气。

熟悉的气味和检查手法让Jim从最初被惊吓的恐惧中安心下来。他眼睛半睁的在McCoy手上转了个圈，用后腿挠挠耳朵后面，然后他找了个舒服的地方呆着，搞不清楚为什么Bones突然把他抓出来体检。

“早上好，Bones。”Jim张大嘴打了个哈欠，又用爪子揉了揉脸，把头上炸开的毛压下去，终于睁开眼睛看清了医生的脸色：“你今天怎么有点发白？”

McCoy正在非常用力的瞪着他，至于有多用力，Jim能数清他左边的眼白上有4条红色的血管而右边有3条，如果看的更仔细，还能把血管上的小分支也都分门归纳，如果更进一步，就可以从里面推断出医生今天的睡眠质量如何。但是这些都没有吓到Jim，因为有时候用力和杀伤力是两码事。

Jim回想起昨晚他是如何痛失苹果只为打开龙猫封闭的嘴巴让他和自己进行友好交谈，他们的传奇友谊正要开始，未来一片大好，而现在他要因此遭殃。于是Jim故技重施，在McCoy凶狠的瞪视下把身体缩小成一团，耳朵伏低贴在脑后，用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医生。他并不是害怕Bones，他只是试图摆出弱小的姿态，这招对这个容易心软的暴躁男人来说屡试不爽。

不过不是今天。

“Jim。”McCoy叹气。

“Bones？”

“Jim。”McCoy摇头。

“我在听。”

“James，你还好吗？”Spock略带担忧的声音远远的从下面飘来。

谢谢关心，但现在不是时候！Spock！Jim在心里喊道，他往后蹭了蹭，思考着怎么从马上就要怒极杀鼠的医生手里逃出升天。

McCoy伸出一根手指抵着仓鼠小小的头把它按在手心上。

“Jim！”McCoy用洪亮的声音吼了仓鼠一身口水。

旁边的Spock在自己的笼子里关注着这边的情况，看到这一幕还以为这个大长张着嘴的男人要把Jim吞了，紧张的脖子上的毛都竖了起来。

不过显然医生没有活吃仓鼠的癖好。

“对不起，我道歉，我错了。”Jim立马摆出十二分态度诚恳道歉。

“我不该在你睡觉的跑到Spock的笼子里去！”而被你发现。Jim积极反思着自己的错误。

“你知不知道那个凶残的地精老鼠有可能会把你咬死然后吃的连骨头都不剩，然后他会从不管怎么打开的笼子里爬出来把我的手指头吃了。”

“Spock连一条干面包虫都不会伤害，我亲眼所见。”

“还有可能那个地精身上携带着什么瓦肯鼠疫，你感染了，就在我接触到你的时候我死了，被你感染，接着企业号就完了，被瓦肯病毒搞残了，大家全都玩完，就因为你半夜溜去找死。”

“Spock的登舰检疫不是你做的吗，这事不能全怪我。”

可惜McCoy是医生而不是一个德鲁伊，所以Jim的话在医生耳朵里就只是金黄仓鼠被在吱吱乱叫而已。看着Jim在他手上乱蹬的毛茸茸短腿，听着它惊恐的尖叫声，McCoy的感到郁闷的心情舒爽了一些。

幸好医生不是德鲁伊。

在发泄完自己的怒气后，McCoy松开压着仓鼠后脑勺的手指，浑身放松下来。他仍然感觉到一丝疲惫从他的脑海中升起，不仅仅是因为作为一艘随时在遭遇各种事件的星舰的首席医疗官，他几乎时时刻刻都处在精神紧绷的状态，而且还在于Jim远远比他看起来的要重要的多，McCoy一直在尽力照顾Jim，避免Jim受到任何伤害，他不希望仓鼠因为他的疏忽大意而遭受不幸。McCoy认为Jim那个还没有一颗橄榄大的小脑瓜根本不能理解发生了什么事，谁能知道一只仓鼠在想什么，他就是想跑到那个妖怪老鼠的窝里睡一觉。

“我永远不知道你会闯什么祸，Jimmy。”McCoy用手指戳了Jim的头，把他放回仓鼠笼。刚才这一出弄得他的胃下面有点发疼，到了医疗室后他先得给自己诊断一下。

“我很抱歉，Bones。”这回Jim说的是真心话，他扒着笼子边看向医生。

“该死，到我的轮班了。”McCoy看了眼时间，揉揉皱起的眉心，然后整个人又暴躁起来：“我没有时间吃饭，而这全都要怪你，Jim。”

“你可以吃我的。”Jim友善的建议道：“虽然很少。”

McCoy低头看了看被沙子和咖啡弄的一团糟的地面，眉头皱的更深了，他打开自动清污系统，嘴里诅咒着什么病毒细菌感染之类的话往外走去。然后他突然想起什么，折返回来，从柜子里翻出一个老式的机械锁。McCoy就是喜欢这种传统的东西，他把这锁挂在在Jim的笼子门上。

“不要去试，甚至想都不要想，再进到瓦肯妖怪的笼子里去，或是做任何能让你碰到笼子外面的事情，Jimmy。”McCoy对着金丝熊晃动手指，Jim随之点点头。

“你刚刚是不是点头了。”McCoy瞪大眼睛，接着自嘲的胡乱摇摇头：“哦，算了。”

“注意安全，早点回来。”目视着医生离开，Jim对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句。

直到舱门闭合，Spock才发现自己已经坐在笼子中间的沙地上看完了Jim和McCoy的整场互动，缠绕在他脚边的蓬松尾巴轻轻的晃了晃。Spock转过头去看向仓鼠的笼子，Jim还在望着门那边，他打量了Jim一番，发现除了变得异常蓬松杂乱的毛发外，仓鼠并没有受到可见的伤害。

“人类...McCoy，他听得懂你在说什么？”

“不，他听不懂。”仓鼠说这句话的时候似乎没什么精神，他抖了抖身上的毛，然后开始用爪子梳洗自己耳朵和腹部。

Spock对McCoy听不懂Jim说的话还能和他吵起来的能力感到大为惊奇。

Jim低下头用唾液把自己的爪子沾湿好把腹部上的毛理顺：“Bones只是看起来有点凶，他平时是个非常好的人类。”

“好。”Spock重复道，这毫无意义。他把尾巴往自己的后爪上拢了拢，希望自己没有表现出不信服的样子。

“他刚才并不是故意这么做的，我想是因为我跑到你笼子里的事，他太担心了。”Jim显然也看见了Spock笼子里一片狼藉的沙地，但是他努力为他的人类朋友辩护：“这件事的责任主要在我。”仓鼠冲龙猫眨了眨眼。

“我并没有责难的意思，责难并不能改变已经发生的事实。他表示担忧的举动，相当的...激烈。”Spock斟酌了一下自己的语句，用一个了不具有贬义的词汇。

“Bones确实是个激烈的人。”Jim语气中有掩藏不住的笑意。

“Bones是某种别称？”

“是啊，但是我不记得我为什么那么这么叫他了。”Jim叹了口气，有点黯然神伤的样子，Spock正在组织语言的时候Jim又说道：“以前我并不是这样的。”

“事物总是在随时间变化。”Spock选了一个相对中性的回答：“我们不可能和过去的自己一样。”

“我可能是只老仓鼠了，所以才会出现这种记忆力衰退的现象。”Jim开始努力的洗自己的耳朵后面：“我听Bones说过我这种仓鼠只能活两三年，所以我觉得我现在可能有两岁了，虽然我搞不清楚人类是怎么计时的...我的毛上为什么有这么多沙子，简直到处都是，你不用担心这些沙子问题吗？”

“瓦肯龙猫的皮毛有特殊的绒毛层可以阻挡沙粒接触皮肤。”

“哦，当然，我傻了。我忘了我们的祖先都住在沙漠里。”

“沙漠和沙漠是不同的。”Spock棕色的眼睛中闪过一丝小小的波澜。

“我觉得我好像抓到你的意思了，你真的比你看上去的还要有意思的多。”

Spock本来想说：“意思不是实在的物体，不能被抓住。”但是他忍住了。

“你是否在暗示我的外表具有娱乐性。”

“如果你是这么认为的话。”Jim歪头的看着Spock，蓝色的眼睛微微眯起，接着他继续开始梳理起背后的毛发，这是个相当需要平衡力的活计，他需要把自己的身体扭转上几乎半圈，这让Jim没有精力分神再提起一个话题。

“我不认为你9.3小时前在笼子顶部的...表现是，衰老的，更加精确的描述是你的生理和心理状态应当正处于非常有活力的阶段。”一段小小的沉默过后，Spock开口说道，他看着努力把头塞进前肢下面好舔到后背下方的Jim。

“这么说我成功了？我还以为我在做无用功呢？”

“你的空中转体确实令人难以忽略。”

“我现在要想想有没有什么新的绝活了来震惊你了，你的无动于衷只是装的。”

“没有任何有知觉的生物会对频繁打扰毫无回应。”

“根据我的推测，你在暗示我是个令人烦躁的家伙。”Jim指控道。

Spock没有继续回答，而是把话题截断在这里。Jim抬头看了看Spock，蓝眼睛中的神采让Spock感到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的碰了一下，而这是...不合逻辑的想法。

在大致的捋顺了自己后背的上短短的绒毛后，Jim张大嘴打了个哈欠，他冲着对面笼子中的端端正正的蹲坐在沙地上的龙猫做出一个伸展肢体的动作：“我真的还想和你继续聊，但是现在我要去睡觉了。”

“你26.4分钟前才因为McCoy的打扰醒来。”Spock有些困惑。

“我一天可能要睡14小时才够。”Jim爬到靠近龙猫笼子的那一边，在栏杆的缝隙中冲Spock挥了挥爪子：“晚安，Spock。”

“我们现在身处在宇宙中而非具有恒星的行星系统，时间区域无法用早上中午或晚上来分类。”

“你懂得真多。”Jim又打了一个哈欠，他蓝色的眼睛半合着：“那就好梦，Spock。”

“事实上，瓦肯龙猫几乎不会经历这种地球生物在睡眠时产生的心理活动。”

Jim的眼睛又睁开了，他有点恼火的看着Spock，这让Spock怀疑起他其实并非真的缺乏睡眠：“为什么你有这么多条条框框？好了我困死了，睡个好觉Spock。”

Jim转身挖开自己堆在仓鼠小屋门口的那堆木屑，钻进里面，在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之后那个洞口又被木屑堵上了。

Spock确定Jim一段时间内都不会再出现后，清点了一下要做的事务，他环顾四周，发现沙地的中央部分因为先前的骚乱而变得凹凸不平，在上面忙碌一番后，Spock察觉到那里的沙子同时沾染上了Jim和人类的味道，于是他很快因为回忆起McCoy的失当行为而感到懊恼，然后又因为自己产生懊恼的情绪而产生了新一轮的懊恼。他督促自己从这种状态中摆脱出来，现在没有时间考虑其他的事情，修复住宿环境显然才是当务之急。

TBC